18年前发现的一种“怪病”专门“吸干”病人全身肌肉,患者存活一般不超过25岁。此病严重威胁整个家族男丁,但是无药可医!
日前,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神经科全球首次采用异基因脐带血干细胞移植的方法,在广州市血液中心、中山二院的配合下,为一名12岁男孩治疗这种假肥大型营养不良症(DMD),取得突破性成果,成功在病人体内植入新的“肌肉生产线”,原先缺陷的19号外显子基因恢复正常。这标志着人类对付DMD走出了“拯救肌肉”的重要一步。
【病例】吸肉怪病苦等5年露曙光
12岁的小陈来自广东连州,父亲称孩子非常聪明,但是从小就动作不灵便,4岁时走路经常摔跤,9岁时上楼梯困难,蹲下去不能起来,到了12岁,这个本来很活泼的孩子却只能在轮椅上度日了。
“怪病”给家里蒙上了一层阴影,据打听,当地一位干部的3个儿子都得过这种病,12岁都死了。小陈父母忙带他去检查,果然就是这个病!
他患的是DMD,它是一种隐性基因遗传病,对于患者来说,这是一场“肌肉的灾难”。由于基因突变,遭殃的肌纤维肿胀不堪,更可怕的是,会被脂肪和结缔组织替代,所以患者多会出现小腿肥大,但这其实是“虚假繁荣”,因为此时肌纤维正在溶解消失,到了“无肌可代”的时候,DMD几乎把肌肉全部吞噬掉了。在“吸光”了肌肉后,DMD直取心、肺,导致呼吸和心脏衰竭而夺命,属绝症,患者往往在二三十岁就英年早逝了。
小陈7岁的时候,父亲带他来到中山一院求医时认识了神经科主任张成教授,由于当时对DMD的治疗仍然乏术,5年来,家人只能看着小生命一天天憔悴下去。最近,小陈的父亲欣喜地在网上检索到张教授关于用干细胞移植的方法治疗DMD的研究资料,他忙找到张教授,要求给儿子做干细胞移植手术。“当时小孩已经冷暖不分了,与其看着他死去,不如搏一搏。”陈先生说。
【突破】“肌肉生产线”成功植入全球首例
事情进展很顺利,在广东妇幼保健医院找到移植基因6个位点全相合的配型后,今年7月26日,中山二院的方建培教授主刀,成功为小陈进行了异基因脐带血干细胞移植手术。
“术后我们天天掐着手指在算,17天后,好消息传来了。”张教授说,8月12日,检测发现完全供者独立植入初步成功,这位学术思想非常严谨的教授高兴得手舞足蹈。
目前,三项指标表明,这项世界首次尝试获得初步成功。普通人的肌酸激酶只有25到200,但是小陈却达到6800,现在,已经降到2000多,“这说明肌肉溶解得到了抑制。”张教授说。
5次检查都证明,78天来手术达到了完全和持续供者独立植入,这说明一道新的“肌肉生产线”植入了病人体内。更重要的是,原来由于病变而缺陷的19号外显子基因恢复了正常。
“以前他要摸鼻子,都是头低下来就着手,现在可以用手去摸了。”张教授形象地说。
据悉,哈佛大学等研究人员对用干细胞移植治疗DMD的研究都处于动物研究阶段,中山一院的这例手术全球首例。
【病理】 DMD:传男不传女成“家族杀手”
据张教授介绍,DMD常起于2—8岁,初期孩子动作很笨,走得慢易摔倒,上楼梯难,到了12岁左右肌肉萎缩无力之后,只能坐轮椅,像著名科学家史蒂芬·霍金一样,成为“渐冻人”。
资料表明平均每3500个活产男婴就有1个发病,目前我国有9万—10万个DMD病人。十几年来,在中山一院神经遗传病专科门诊收治的1000多例遗传病中,DMD约占14%,列神经遗传病的首位。
由于是X染色体上的基因突变隐性遗传,DMD的发病“传男不传女”,更是带来很大的社会问题。DMD的女性携带者完全无害,但是其所生的男婴有50%的发病可能性,所生的女儿有可能也是携带者,嫁到另一家后,也可能生下染病男孩。DMD俨然成为了一个“家族杀手”。
张教授说,他曾接触过东莞的一户人家,全家4个儿子全染该病致死。虽然有些病婴发病属于自身基因突变(几率是1/3),但是在我们这个还非常重视男丁和讲究传宗接代的社会,这种病无疑给妇女带来巨大的压力。
【治疗】 动物实验中找到“拯救肌肉”办法
张成教授1997年从美国留学归来后,一直致力于DMD的临床特征、生化特点和基因诊断等方面的系列研究,并获1998年和2004年广东省科学技术奖励的二等奖和三等奖。
相对于这些奖励,更令这名医生感到欣慰的是,医院建立了对DMD的系统化的基因诊断和产前诊断机制,目前产前诊断准确率基本达到100%。
“只能诊断,不能治疗,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医生。”眼看着自己的一个个病人被DMD病魔夺去生命,张教授在和时间赛跑:早一日找到治疗方法,就能多救一个人。
他们的方法正是脐带血干细胞移植。既然肌肉“先天不足”,与其“小修小补”,不如全部换掉,在体内重新建立一条“肌肉生产线”。这时候脐带血干细胞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
张教授1999年开始动物研究,从美国购买“患”上DMD的模型鼠,然后在其身上移植正常老鼠的干细胞。“我们想看干细胞能不能分化成肌细胞,替代掉病变的肌肉。”3个月过后,模型鼠的生化、基因表达、蛋白表达和运动机能等方面的表现都令人满意。移植后的模型鼠生命延长了,活了30多周,延长了13周。因肌肉溶解而大增的肌酸激酶降下来了,蛋白表达增高,“这表明新的肌肉生出来了”。
据张教授介绍,哈佛大学的同行也做过相同实验,但是各方面数据显示,效果并没有这么好,一旁的广州市血液中心肖露露主任介绍说:“在动物实验的基础研究方面,张教授是走在世界前列的。”
领先的基础研究成果为临床应用创造了良好的基础,“这证明了,临床治疗存在可能。”张教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