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桓英今年八十有一,慈眉善目的胖老太太,是我国最有名望的麻风病防治专家,也是在世界麻风界一言九鼎的中国奶奶。
治麻风的李桓英不怕麻风。她从不穿得像防化兵一样去看病人,与病人见面时总是握手拥抱拍肩膀,让病人感动得不行。
她当众教麻风病人穿鞋。“早晨和晚上,你们要这样。”手一下子伸进病人刚脱下来的脏鞋,“摸摸有没有砂子和钉子,再穿上。”
麻风病人手脚是麻木的,甚至,端滚烫的火盆都感觉不出烫手;李桓英教给他们的,是防止皮肤破损溃烂的方法。
对病人伸出来有些迟疑的手,她一把抓住,然后,很自然地把这只手引给站得远远的干部:“你看啊,县长,他好多了。”县长心里害怕传染,却不好拒绝,手与病人拉在了一起。
这是李桓英刻意而为的。“如果干部心里都怕麻风,麻风病人怎么能不被歧视?”
“文革”时她下放在苏北一个麻风村里。那时,医务人员到村里多是身着全套隔离服,双手持着一根木棍,挑着药,送到麻风病人手里。
李桓英对此记忆犹新。她的理论是,麻风菌很难在体外培养,一般人想传染也难。她甚至巴不得自己被传染上:“你们看我治好它!”
李桓英的不怕还有个精神支柱,“医生不能怕!战士都知道子弹厉害,上了战场不照样往前冲?麻风没有子弹厉害!”
麻风是个穷病。在我国的云、贵、川地区,这种病至今未曾绝迹。
这个古老的疾病已有3000多年的历史。患了麻风的病人,手脚畸形、鼻塌眼瞎、面目狰狞。历史上对待麻风病人向来十分残酷,不是用火烧死,就是活埋或淹死;最人道的处理,就是把他们赶到一个偏僻的地方,让其自生自灭。
一个叫刀建新的病人,原任云南勐腊县的县委书记。麻风病打碎了他的事业,他倾其积蓄为妻儿搭起了竹楼,办妥了离婚手续,搬进了麻风寨。
刀建新所住的麻风寨里,一半是麻风病人,寨子里穷得连一个完整饭碗都没有。
名为难星的寨子迎来了福星李桓英,李桓英带着她从国外学来的短程联合化疗方法,每年都要往这个寨子跑几次。
麻风寨一般都山高路险,地处偏僻。就在这样的路上李桓英翻车4次,数度骨折,她笑:“按我坐车的概率,也该赶上了!”翻船两次,被捞上岸的老太太湿漉漉地仰天大笑:“我胖得像个皮球,哪里沉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