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3个闺密分享1个“软饭男”

时间:2011-4-28 0:04:34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佚名  



  段锦停止了织毛衣,她在台上演《断桥》时居然唱哭了。我想,我是知道她为什么哭的,那年春天,我们去江南的一个小镇唱《白蛇传》,段锦悲咽地唱着:你忍心将我伤,端阳佳节劝雄黄。你忍心将我诓,才对双星盟誓愿又随法海赴禅堂。你忍心叫我断肠,平日的恩情且不讲,不念我腹中怀有小儿郎。你忍心见我败亡,可怜我与神将刀对枪只杀得云愁雾散波翻浪滚战鼓连天响,你袖手旁观在山冈。手摸胸膛你想一想,你有何面目来见妻房……戏没有唱完,她忽然轰然倒在地上。
这个意外吓坏了所有人。她被拉到当地医院,小镇上的大夫告诉了我们一个不敢相信的事实,段锦怀孕了!这怎么可能?我几乎是吓住了,她才十八岁,那么羞涩那么内向啊。我颓然地坐在楼道上的长椅上,听着自己的呼吸渐渐变凉。外面是家棉和张小楚的厮打,家棉一边踹着张小楚一边打他,你这个流氓你这个骗子。我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端倪。这个脚踩两只船的张小楚,他把爱给了两个女孩子。甚至,他还曾经勾引我。

  那是我们第一次到苏州的小镇上演出,我以为,这是白蛇的故乡了,烟波潋滟间,我闻到了前世今生的味道,但那天晚上,一切从此改变了。

  醒来的段锦在我们都睡去的时候跳入了苏州的小河里。第二天打捞上来时,她的身体是浮肿的,我看着曾经那么美丽的一张脸,看着自己朝夕相伴的女友,突然间失语。

  从此,我再也不能讲话,一紧张就会半句话也讲不出。

  张小楚被开除,我和家棉换了新搭档,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演许仙。我们再也没有激情唱《白蛇传》。

  两年后,剧团散了,家棉来和我告别,她说要去广州看看,那里有许多歌手,她准备改行唱歌了。送她走的时候,天下着小雨,是半夜的火车,我们在站台上发着呆,她抬起头看着我说,纳苏,你应该长点肉,你太瘦了,我总担心你会被风吹跑了。

  我们说好了不哭的,但那天晚上我到底哭了,我哭得很凶,说不出半句话,雨和泪都落了下来,天又冷,初冬的深夜,雨中的女子,二十岁的女子,不知往何处去。

  别离之后,我一个城市又一个城市流浪,从此,再也没有唱过戏。

  文员、打字员、卖报纸的、超市收银员、饭店的服务生、按摩师……后来,我有了一台电脑,后来,我开始上网,写字。第一篇小说发出来时,我看了又看,不相信纳苏这个名字是印在上面的,我用力擦着上面的字,果然是白纸黑字。
 第一笔稿费,我买了两瓶白酒,一瓶喝了,一瓶倒在地上。我对着段锦说,亲爱的,这是给你喝的,你说过,以后有了钱,我们就买酒喝,一瓶子喝了,一瓶倒掉。

  这一年,我二十一岁。

  再遇张小楚

  二十二岁这年,我再次遇到张小楚。

  剧团解散后,他随伯伯来大连做生意,而彼时我也在大连。街头遇到他时,我站在离他十米远的地方看着他,他亦这样看着我。从十七岁到二十二岁,五年过去了,他依然这样玉树临风,倾国倾城。这个曾经的许仙和曾经的白蛇就那样在大连的街头发着呆。

  这是十二月的大连,有冷的风,有潮湿的海腥味。他走近我,娘子,我找你找得好苦啊。一句话,我全然崩溃。原以为,我这样的恨,我这样的怨。但此刻,我猝不及防,眼泪如洪水决了堤,如海浪奔流而来,他拉我入怀,纳苏,你怎么舍得逃走?

  命中注定,这是劫数。有一种男人,天生对女人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即使知道他是鸦片。张小楚是鸦片,邪恶的鸦片,他让三个女孩子欲罢不能。一个死了,一个远走他乡,而我,在二十二岁这年遇到他,不可自拔地陷落,虽然我知道,这是一个给不了我永远的男子。

  我的文字开始出现在很多杂志上,有报纸采访我时,他在我旁侧捣乱,亲爱的,你一定要说你是白素贞啊。为何?因为,我是你的许仙啊。

  夜夜夜夜,我们唱着“红楼交颈春无限,有谁知良缘是孽缘。”我早知这是孽缘,却无力自拔,有好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何况爱情

  此时的家棉,在深圳的酒吧里唱歌,她果然成了通俗歌手。可很多人说她,唱歌怎么会有戏味?我没有告诉她我正和张小楚在一起,我不忍心这样做。
她和我打电话时,张小楚的手正在我的身体上游走,有一次,我差点呻吟了,家棉问我,纳苏,你不舒服吗?我与张小楚,仿佛两个偷情男女。我是如此犯贱,把挣来的版税全交给了张小楚,他要吸烟,他要去买醉,他哪里会做生意,他说,他喜欢吃我的软饭。

  没有办法,我这样爱他。即使他整天只在家里昏睡,即使每买来好多烂碟看了一天又一天,我还是要去公司里去写那些文案,晚上写到两三点才收工,我要挣钱,我要养着这个只会唱戏不会做任何事情的男人。前世,我一定欠了他的。这是我的爱情劫。

  三年,整整三年,我挣的每一分钱几乎全花在这个男人身上,他喜欢华衣美食,喜欢抽555香烟,喜欢去酒吧里泡女人。这是他的本性,他改变不了。明知如此,我却欲罢不能。

  二十五岁这年,他提出分手,他说,我要去深圳。

  我终于明白,他和家棉,已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我们分手,还是在十二月。我忽然觉得大连是这样地冷,冷到我浑身哆嗦起来。收拾了东西,我南迁,这次,我选择了昆明。

  张小楚走了

  在我的小说中,我一次次写到这个唱戏的男人。

  注定,他是我一生的疼,一生的痴,一生的梦。虽然知道他坏,他烂,他不属于我。他不属于任何人,他是一朵自恋的水仙,妖媚地开放。

  家棉红了,出了唱片,到处去赶场子,她用钱为张小楚买了一辆不错的本田车,这是我听别人说的。张小楚喜欢车,他说,喜欢那种飞的感觉。可是,他等不到我攒够了钱为他买车了,他跑去找小青了。
我、家棉、段锦都应该知道,那个许仙,是个潘安之貌的薄情人啊。他借给白蛇伞,不过是一个引子一个道具。只有白蛇那么傻,她认定了这是一场爱情,而许仙,却只把它当成一场游戏。自此,我与这个叫张小楚的男子,不再有任何瓜葛。甚至,他半夜打电话叫我小蛇的时候我亦会断然把电话挂断,然后决绝地换掉电话号码。我的心里,已经是一片深凉。

  张小楚,我就此与你两两天涯,你与我,只是戏中的白蛇与许仙,我们擦肩而过,仅此而已。二十七岁,我出了五本书,开很多专栏,不再唱戏,昼出夜伏。身边亦有男子来来去去,但我不再想与一个人牵手到老,那样凡俗的幸福,我不喜欢。

  从十七岁到二十七岁,整整十年,我纠缠于一个水仙花一样的自恋的男子身上,这样的纠缠,有何意义?常常是我点了一支烟,慢慢在窗前吸着,从张小楚走后,我就有了烟瘾,烟是多么体贴多么温存,我接受采访时常常说,烟,那是我的前世情人。

  二十七岁这年夏天黄昏,我接到家棉的电话。

  因了张小楚,我们始终不曾联系。我们都知道,这样的联系是多么的尴尬。

  纳苏,纳苏,她哽咽着叫我。

  家棉,我的声音亦是哽咽,我不曾想到,自己一点不曾恨她,或者,她也有这样的心情?

  张小楚死了,昨天晚上,带着一个酒吧里遇到的女孩子在高速路上飞车,他喝多了酒,和迎面而来的大车撞上了,他走了,去了天堂……我几乎不相信,我宁愿他还是那么烂,我宁愿他还和女孩子们鬼混,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家棉以后再说了什么我听不清了,我放下电话,一个人跑到昆明的大街上,茫然地走着。我越走越快,最后奔跑起来,我的头发乱了,我的鞋带开了,我跑着,跑着,最后,我倒在地上,再也跑不动了。眼泪,终于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我甚至懒得抬手去擦一擦。

  天,终于,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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